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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果然,一会儿就感觉到有人在靠近,带着一股淡淡的馨香,拍了他的肩,轻声唤他,岑颐刷的一下就把眼睛睁开了,眼神清明,虽然还透着一些血丝,但已不复刚才的困乏。

    岑颐点点头,取下了肩上的披风,扬手为齐懿披上季好,才扶着她的臂膀,小声提醒,注意脚下,一步一步的往外走去。

    守在殿外的内侍,张了张嘴,想说良巧大监为两位殿下准备了轿撵,就见皇帝背手从殿内走出,抬脚就是一踹:“狗奴才!还不快去把朕的御轿抬过来!”

    “陛下息怒。”内侍顺势在地上一滚,整个人趴伏在地上,一边求饶,一边侧头向后吆喝:“小亮子,小姜子,小丰子,小杆子,赶紧过来。”

    后面一直守在外面的几名小内侍,听声连忙,将厚重实木的轿撵如清风般停到了殿门前,拉开帘子,压低撵杆。

    “哼!”

    齐康冷哼一声,抬步上了轿,让人赶紧把他送回天乾殿。

    这天瑟地凉的,齐懿两母子愿意走,那就让她们在冷风中走个够!

    “母亲,您为何要?”

    要掺和这些朝事来?

    走到吉泰门,上了自家早已备好的马车,行走在晃晃悠悠的青石板铺路而成的宫门长街道上,岑颐终究还是眼含担忧的问了出来。

    “陛下传召,我等这些做臣子的怎有理由不来?”

    齐懿笑笑,拢了拢胸前的披风。

    瞧她这模样,岑颐就知道齐懿在敷衍他,他问的话也并非是陛下传召入宫之事,而是问她为何要插手朝政要事。

    既然已经退隐朝堂,不问政事,这两年为何要频频进宫干涉?

    先是一个虞清。

    再是一个明荆。

    一个个与他们无关紧要,非亲非故的人,何故要以此冒着被皇帝越发不喜的姿态,施以援手?

    虞家送来了父亲和母亲之前的定情信物——和鸣琴,雪中送炭倒是可以理解。

    可这明家,既无姻缘干系,又无利益纠葛,何至劳心劳力?

    虽然齐懿只是守在旁边,说了一嘴,但他确实不想他的母亲再在这些杂事上多挂于心思。

    这三日,他们还能找个时间,躲在后面打个盹,休息一会儿,齐懿却是实打实的,不动如风的坐在上首,为北地抵御茨木入侵一事,争取了最多的粮草、兵力、器械、伤药。

    只因齐懿也曾在战场上披荆斩棘,浴血奋战,稍有苛待的地方,只需她轻轻地拨动茶盏,发出一点声响,那些个争来吵去的臣工便会如噎住喉咙一般,讪讪的往上再添上一番。

    这番举动,还不够算是为明家劳心劳力?

    越想,岑颐脸色就沉了下来,说起话来,也没了刚才的柔和,强硬的很:“母亲既然进了城,那就不要再回赤露山宫了,那儿秋日景观虽好,于人体却无好处,还是回长公主府邸......还是回侯邸让葛太医好生的调理一二。”

    齐懿瞧着岑颐的臭脸,点了点额头,知道自己如果不拿出话来,将这个事圆上,岑颐会顶着这样的一张脸好长一段时间的将她守在咸远侯邸。

    “其实,母亲也是为了你那叛逆的弟弟着想。”

    齐懿幽幽一叹,说起了肥河决堤里小有功劳的齐弗。

    齐弗心系百姓,济善灾民,本无可厚非,可以算是一桩大功劳,可偏偏,他没有层层请示,擅自用自己郡王的身份越级上奏,直达天听,实在是官场上的大忌啊。

    尤其是,这件事本非他管辖范围之内。

    却由他之手捅破了这个企图瞒天过海,弥天大谎的局

    那自上而下,自然有人不想让齐弗好过,不管他做的事有何苦劳,只要抓住他这个小辫子,便可让他这辈子都拘于上极皇城外。

    所以,为了齐弗的未来着想,这一请,这一事,她怎么的也的着手参与。

    不然以齐弗那执拗的性子,免不了会被左迁到哪里去。

    “......劳母亲费心了。”

    岑颐心里有愧,低下头来。

    他确实没有想到这一茬。

    “那二弟,他——”

    “无功无过,就让他在平昝府呆着吧!”齐懿揉了揉有些胀痛的额角,语气有些不耐,似乎是因为被自家儿子逼着吐露出她柔软一面,甚是嘴硬:“看看凭他的本事,什么时候能混进上极。”

    ......

    就齐弗那德行,靠自己回上极?

    怕是得猴年马月了。

    齐懿估计也是这样想,沉默了半会儿,才道:“姝儿在哪?”

    岑颐回想前两日齐姝给他传的信,开口道:“禾锦府。”

    齐姝,母慈兄宠,身份尊贵,也没个拘束,不在上极是常有的事,常常突发奇想,听闻哪地的风俗奇特,或哪地的风景奇丽,或哪地的美食稀奇,或哪里的气温宜人......

    随心而欲,归期不定。

    但都会同家里报个备,传个信。

    齐懿想着,难怪她回赤露山宫暂住,都没见那个粘人精,往她跟前凑,原来是外出了,轻笑一声:“有说什么时候回来?”

    “祭祖之前吧。”

    岑颐在说出这句不确定的话前,其实想说的是,开春之后。

    齐姝给她信上就说的,这上极城的天,入了秋之后,是一天比一天的干冷了,还是外面自在,越往南方越气候宜人,一点也不想回来裹成个球,想着就在禾锦那边过了元宵才回来。

    当然这话,齐姝是用了长篇的撒娇卖乖的巧话,企图让宠她的兄长同意她不回家过年的诉求。

    岑颐当然是,拒绝了。

    回信叮嘱她在外面注意安全,玩得开心,让她的长随记得提醒她一定要赶在祭祖之前回来,不然的话,他就不知道后果是什么了。

    岑颐说完话,就斜着眼睛偷偷的瞧齐懿的脸色,见她没有表露出什么不悦之后,缓缓的松了一口气。

    小姝,最近真的是玩的乐不思蜀了,竟然敢在冬季的时候,玩不归家这一出。

    是真不怕母亲让亲卫兵远袭禾锦把她绑回来,提溜到祠堂里跪着呢?

    “那还有时间。”

    “?”

    “禾锦离平昝不远,就让她中途去看看,她那不省心的逆兄吧。”

    “要不要,给小弗带点什么?”

    比如五芳斋新出炉的糕点?

    比如上供留存的君山银针?

    比如尚衣阁内御寒的裘衣?

    比如勉为其难的家书两行?

    ......

    只要你想,我想,什么物件都可以嘛。

    拐弯抹角问及小姝,还不是放心不下小弗?

    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,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?

    齐懿看着岑颐脸上挂着忍俊不禁的笑意,恼羞成怒,回怼他:“带什么?!他不知道自己回来吗?”

    岑颐将已经放得有些温热的茶水递给齐懿,见她接过,笑着应下:

    “是是是。”

    “他自己会回来的。”

    “回去就给小姝写信。”

    “让她去抽空去看她那个不省心的二哥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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