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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盛雷毕竟经验老道,听不到他的脚步声,猜测他是躲了起来,便将路上所遇的可藏身之所都检查一遍。

    钟余庆见他一剑削烂一个被丢弃的竹筐,心下为之一紧,不由得屏住了呼吸,更加小心地隐蔽身形。

    那盛雷一边环顾,一边提剑乱砍,步步逼近。

    钟余庆的额头上已是沁出汗来。

    许是马虎,那人竟未曾注意到头顶,将钟余庆略了过去。

    钟余庆正松了口气,却见已经离去的盛雷头也不回,反手就是将剑掷飞过来。

    “嗖——”

    钟余庆闪身避过,没被刺中,藏身的那根树枝却是被剑削断了,他整个人随着断枝,狠狠跌了下去。

    尘土飞扬,钟余庆摔了个眼冒金星,却见那盛雷迈步走到他跟前,拔起了插在地上的长剑,络腮胡上,一对肿泡眼睥睨着他,射出冷冷的光芒。

    “好小子,滑熘得像条泥鳅。”他道。

    钟余庆狼狈地爬起来,“盛电死了?”

    “对,我杀的。”

    “为什么?你们不是一伙儿的吗?”

    盛雷木然道:“因为他不同意我杀你,甚至要向家主告发我,我只好杀了他。他死了,我正好可以顶替他的位子。”

    钟余庆道:“你要杀我,盛羽驰不知道,那便是赵氏的主意?”而盛电明显是盛羽驰的心腹,是赵氏拉拢不了的人。

    “对,夫人许我不少好处,她不可能让你这么个野种进入盛家……只要我编个理由,将你们的死推给别的什么人,家主也无从考证。毕竟,”盛雷忽然笑了笑,“他应该猜不到,我敢杀了盛电。”

    “无从考证?刚才客栈里可有不少人看到了,是你,提着剑在追杀我——追杀盛羽驰唯一的儿子。”钟余庆寒声道。

    盛雷不甚在意,“小子,你没死,家主尚且会在意几分,你若死了,他又何苦浪费精力去了解你的死因?就算他对我生疑,派人调查,我难道就不能杀掉客栈那些人灭口吗?家主的耐心很差的,不过是死了一个儿子和一个手下,他不会对这件事执着的。”

    钟余庆嘲讽道:“客栈里那么多人,那么多双眼睛,你杀得过来?”

    盛雷笑得更真切了几分,“多么?小子,你未曾入过江湖,不知道那些人,对我们来说,一点都不多。就像平时练剑,一天削掉几百个木桩一样,简单得很。”

    “荒谬……”钟余庆彷佛在看一个疯子。

    那大胡子放声大笑,“那是你没见识!哈哈哈,你以为我们为什么在此道上舔血卖命?是嫌自己命太长吗?我们求的,正是你们这些普通人想都不敢想的快意。”

    钟余庆忽然想到,母亲还在世时,跟他讲述过的那些江湖事。

    娘亲当时说:“江湖不是什么好地方,我是个自私的母亲,我希望你一辈子都不要被卷进那个杀人场里。”

    “什么江湖侠客,原来都是一群匪徒。”钟余庆看着盛雷,冷笑道,“亏得盛家还是江湖上的名门正派。”

    “胜者为王,败者为寇。自古以来都是如此。”盛雷随手挽了个剑花,那寒光在钟余庆的面庞上明明灭灭,犹如晴空闪电。

    他听到盛雷说道:“小子,你该上路了,黄泉路上,替我向盛电大哥道个对不住。”

    盛雷横剑一削,剑气凌冽,钟余庆连忙一个后仰,堪堪避过,仅是两缕飞扬的额发被削断。

    盛雷挑挑眉,“身手倒是不错,不过,也仅限于此了。”

    那剑尖再次迫近,钟余庆狼狈闪避,却见盛雷忽然身子一僵,停滞了动作。

    那络腮胡的壮汉,忽然便那么直挺挺地,向前倒了下去,就像一个砸到地上的木头桩子。

    “道歉这种事情,还是得亲口说,更合适一点儿。”盛雷身后的周小渡显出身形来,她两指并拢前伸,葱白手指沾染了刺目血色,因为没睡醒,表情慵懒中带着许多不耐烦。

    钟余庆低头看去,不由悚然一惊,但见盛雷的后心处出现了一个小洞,正往外涌出血液来,晕染了一片猩红。

    周小渡竟是用两根手指,就捅进了盛雷的心脏!

    周小渡蹲下身去,嫌弃地在盛雷的衣裳上,把两根手指蹭干净,嘴里埋怨道:“蠢货,说了摇铃铛我会来救你,你倒好,给扔了。”

    钟余庆呐呐然道:“我,我以为那个东西不管用……”

    芝麻从巷子里跑了出来,见周小渡把人干掉了,也松了口气,手里握着刚才捡到的银色铃铛,得意道:“你看看,人家都不信你,你还不如送我,至少我不会把它丢掉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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