姜月心头一跳。
她回想起此前塔塔说过，自己的父亲，是独自一人离开了石林，寻找新的绿洲。
所有人都认为他失败了，但眼下看来，情况并非传闻之中的那样，也并非塔塔所认为的那样。
“冥烟沙漠，从来都没有第二个绿洲。”似乎知道姜月心中在想些什么，树中人继续道：“唯一的办法，就是再度创造出一个绿洲来。”
“创造绿洲？”姜月不由得瞪大了眼睛，她想到了外面的那些人，和眼前塔塔的父亲，道：“难道说，用你们来作为养分，供养一个绿洲？”
这实在是疯狂，同时又不可思议的一个办法。
“不错。”树中人微微颔首。
“雷鸟掌控时空的力量，我们最初出来寻找绿洲的人，用生命作为代价，换取了一片绿洲。”树中人说到这里，语气忽然是有了急促的变化，道：“但雷鸟，欺骗了我们。”
“什么？”姜月更是惊讶。
雷鸟不是绿洲一族的信仰？
她知道，只有先搞清楚这些事情，或许才能够知道裴衍的下落，还有他为何会被其他人忘记。
“雷鸟依靠吞噬痛苦为生，它将我们封锁在这里，只是为了抽取我们的记忆和痛苦。”
“而绿洲，从来都没有第二个绿洲，只是雷鸟将绿洲封存在了毁灭之前的那一个时间之中。”树中人凄然一笑，道：“你既然从那里来，应当也看到了外面的沙暴。”
姜月心头一跳。
那沙暴，并非恒定存在于那里，而是即将侵入绿洲。
而雷鸟，正是用它的力量，将绿洲封印在了时间之中，永远停留在那一个时间点！
这，也是为何绿洲之中有着虚幻的月亮，有着死水一般充沛的灵力。
它的时间，本就是停滞着的。
“可是，绿洲之中的人……”姜月有着几分不解，如果时空被锁定，那其中的人，为何会有变化？
“被封入时空之中的人，早已不是活在这个世界上了。”树中人眼中有些血泪，道：“他们只是被拉进时空刹那之间的切片。”
听到这话，姜月不由得想到了那个受伤之后又诡异的复原的人。
“可是，塔塔，还有那些能够记起一些事情的人……”姜月皱着眉头。
如果他们都不是真正的活人，又怎么会做出超常的事情？
“这正是雷鸟所需要的。”树中人道：“它需要痛苦和记忆。”
不等姜月思索，树中人继续道：“能够记起消失的人，能够想起后悔和遗憾，其实就是一种痛苦，他们的记忆，让他们脱离了永恒而停滞的时空，让他们的身体与灵魂产生割裂，雷鸟让他们沉浸在痛苦之中，借此让自己获得养分。”
“所以那些人，最后都被族老说成是疯了，抓到这里，成了这个样子。”姜月已经了然。
在这树中，他们会不断地回忆着一生之中最为后悔或是遗憾的事情，会不断轮回在欢乐与悲痛之间，从而产生能量，注入到这里。
“可是，你为什么是清醒的？这些力量，分明都是到了你这里。”姜月沉吟片刻，忽然看向树中人，目光凝起。
“就像是我告诉你的，清醒的人，最痛苦。”树中人面容悲怆，看向姜月，道：“雷鸟最为清楚如何去折磨人，看着族人要么沉浸在凝固的时间之中，要么，被抓到这里，经历无尽的痛苦，正是它对我的折磨。”
姜月身子顿时一僵。
作为绿洲之中的族长，雷鸟不需要将他拖入回忆和幻境之中，因为他最大的痛苦和遗憾，正是眼前的一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