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娘嘞，我活了半辈子，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肉。”
苏三牛嚼稻草似的囫囵咽下肉，呼出一口热气：“就算今天死在这里，我也值了！”
话音才落，冯婶儿给了他一个脑瓜崩。
“胡说什么！”
苏三“嘿嘿”笑两声，拍了自己嘴两下：“呸，我这乌鸦嘴，老天爷在上，千万别和我计较。”
这头其乐融融，周正明家的气氛却近乎凝固。
寒风呼啸，热气腾腾的炖肉香味勾人，周文德端着碗大快朵颐，嘴边糊了一层油光。
“慢点吃。”刘芝围着他打转，一会给他擦嘴，一会又递水，“都是我家石头的，别急。”
几个女孩就在旁边眼巴巴看着，直咽口水。
周正明抚着一把白胡子，冷冽的目光扫过她们，重重哼了声：“看什么，这肉可没你们几个小丫头片子的份！”
周文春眸中闪过失落，很快强颜欢笑：“爷爷，我明白，弟弟还在长身体，他多吃些是应该的，不必分给我们。”
这话显然不在理。
——先不说几个姐姐，小七年纪比周文德更小，瘦骨嶙峋，风一吹就要倒，不也正在长身体？
这碗肉，竟一块也没分给她！
这显然不对，刘芝却理所当然的点头：“知道就好。”
小七的希冀碎了个彻底，双眼黯淡，三两口扒干净碗里的糙米。
“娘，我吃完了。”
肉味钻入口鼻，小七艰难地咽下口水。
怕受责骂，她仓促低下头。
幸好刘芝全幅心神都在周文德上，不耐摆手：“吃完就干活去，我养你们，可不是让你们吃白饭的。”
小七诺诺“嗯”了声。
临走之前，她目光往肉碗里瞟了几眼，失落地迈步：“我知道了，娘，我现在去捡柴。”
这些被时昭尽收眼底。
看着小七垂头丧气的模样，她心里不是滋味，却没动——帮得了一时，可她帮不了一世。
若她干涉太多，反而会让小七被迁怒。
周秀见她迟迟没收回目光，跟着一看，低声道了句“造孽”，可他们是外人，实在没法管。
“丫头，别看了。”她把时昭的手拢在掌心，不让她继续看，“对了，奶奶有话问你。”
时昭收回目光：“嗯。”
周秀的手布满老茧，却十分暖和，稍稍抚平了时昭心中的阴霾，她神色自若地点头。
“奶奶，你问。”
“今天遇见的那位公子……”周秀顿了顿，斟酌好措辞，才委婉问，“你和他是有什么过节？”
时昭指尖一跳，脱口就道：“没有！”她险些稳不住神情：“奶、奶奶，你怎么会这么问？”
好在周秀没起疑心，抬手抚去她肩上的落雪：“奶奶看你似乎是防备他，怕你在外面受了委屈。”
短短瞬息，时昭思绪已几个起伏。
她心口先是一暖，随即又为难——她和燕元洵之间的恩恩怨怨，一言难尽，实在是……
不便外道。
“怎么不说话？”周秀目光关切。
“咳。”时昭抽回手，掩在唇边，欲盖弥彰的咳了声，“没，没什么过节，不过他和我们非亲非故的，我的确防着他。”
她撒谎不打草稿：“他和他手下武功高强，万一他心怀不轨，这一路就不太平了，还是算了吧。”
周秀一想，也是这个道理。